五个月不到,竟四换都督。可“乱归乱”,但好歹是老俵自己推选的都督,“肉烂在锅里”。
1913年的二次革命,江西军政精英“文武并举”,全国罕见,但代价也最大,不仅伤筋动骨,
其中民国江西著名的八老就有五老“彭程万、欧阳武、伍毓瑞、龚师曾、杨庸笙”参加了二次革命。
经此一役,江西军政机构和议会中的大批思想进步,资望较深的精英,都被后任都督李纯、通缉,清洗,严重摧残了江西的革命力量和精英阶层。
“老张”对于家乡的诸多善举,翻遍晚清民国,估计无人出其右。可他思想上却冥顽不化,星空体育平台且身边聚集了一批江西前清旧官僚,搞出民国著名的复辟闹剧,把老俵的名声弄得“尿臊屎臭”。
反观湖南,民间中坚势力始终强大,虽和江西一样,也长期处在北洋军阀的统治下,但军阀在湖南却不敢肆意胡来。
北洋政府统治期间,江西经济、建设乏善可陈。1916-1922年,赣省还连放“卫星”,厘金捐税持续全国第一。
严重阻碍了江西近代工商业的发展,新式实业的招商引资更无从谈起,相较全国,经济建设在政策起跑线上就输了。
江西成为广东军政府与北洋政府南北纷争的主战场,使得赣鄱大地长期成为北军过境的重要通道,境内驻扎的北洋军既多且杂,社会扰乱不安,财政入不敷出,老俵们苦不堪言。
1912年-1916年,在“袁氏当国”的时期,虽然地方势力开始盘踞,但还不能称作真正的军阀。等袁世凯称帝失败,羞愤抑郁而死后,北洋群龙无首,
“再造共和”没有出现,南北纷争、枭雄迭起、军阀混战却成为时代的“主旋律”。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,还不如供个“袁大总统”。
地方上又是奉系、桂系、粤系,各派系发展脉络上还有“老带新”等,这就更添复杂;
今天这派合纵连横打那派,明天又是“兔子动刀窝里反”;尤其是那些借机打着革命口号,实则就是为了争抢地盘的军阀,让历史更为波谲云诡,后人混淆不清,难以简单定性。
但可以肯定的是,江西老俵对于北洋政府时期的五任督军,李纯、陈光远、蔡成勋、方本仁、邓如琢无一好感,怨声载道,尤其是邓如琢,简直罄竹难书。
李公每每向他叹息说:“他在清末上陆军小学时,但见广西朝野一片朝气;辛亥革命成功之后,则朝气全失,全国上下反觉一片腐烂败坏,你说奇怪不奇怪呢”?
李代总统反复地追问,让史学大咖无言以对,只能含糊解释:“历史还未走出三峡”。
前些日子,“老郭”带着他的麒麟剧社,走进南昌演出,老徐不禁心里咯噔一下,这“天津帮”又来了。
北洋政府时代,江西一直属于北洋军阀直系的势力范围。巧的是,从民国二年至民国十三年,
并且这几届督军上任,都是带着上万之众的“北军”(老徐奶奶口中的北方侉子)南下。
老俵们打又打不赢,估计在省参议会说也说不赢这些出自“相声窝子”里的督军。
按册缉拿参与二次革命的大批江西军政精英,甚至大搞株连,祸及家人。取缔各级组织、解散省议会、严禁群众集会、查封报馆,南昌出现“逐日刑人”的恐怖气氛。
老俵固然少了兵役之苦,却直接导致江西军人阶层自二次革命后,出现严重断代。
可赣督李纯“惟偏重国家之收入,而忽视地方发展,对中央专款不但按数解送,而且每年均有超额”,
不可否认的是,他在任上,对江西的吏治建立了严格的官员奖惩制度,铁腕整肃了一些贪官污吏,屡屡撤换疏于政务的县级官员。
看似“雍正”,可实际却是一个典型的官场“两面人”,自身在江西大肆贪墨收刮。
1917年8月,冯国璋入京代理大总统,为防止皖系夺取江苏地盘,特命李纯调任江苏督军,自此以李纯为首,与湖北王占元、江西陈光远共同形成
李纯之死,迄今仍是史界一桩疑案,官方宣布李纯是因“忧国忧民”而自杀身亡。
尤其是在他的家乡天津,“灵柩到津之日,往车站迎接者,星空体育平台冠裳云集,车水马龙,场面可谓异常壮观。总统代表曹馄、直隶省长曹锐及全城官吏都抵站致祭迎逐。
各界依次祭奠,长达数里。龙亭内置徐世昌大总统亲笔匾额,上书“国之柱石”。
张伯苓初创南开大学,经费拮据,李纯慷慨同意捐出50万银元,作为南开大学永久发展基金。可是款还未付,李纯就死了。李纯死后,家人如数交付给张伯苓50万银元,分毫不差!
1921年,张伯苓用这笔巨款,建造了秀山堂,作为南开大学最早的办公和教学楼。张伯苓在秀山堂前,铸李纯铜像,每年八月十五李纯生日这一天都要进行祭奠。
如果放在当下,从政或许是个外交家,经商至少肯定是个优秀的CFO(首席财务官)。
李纯颇似人们印象中的北洋军阀形象,留个大胡子,双手握立军刀,孔武有力,嘴里骂着“奶奶的熊”;
张勋闹北京复辟时,本和驻扎在京郊的陈光远私立了盟约,老张扶溥仪上位后,陈光远拱卫接应。
可张勋复辟成为闹剧后,陈光远发现形势完全不是当初想象,所谓万众呼应,而是人人喊打。
还被任命为讨逆军中路司令,并声称:“拥护共和”,为国民幸福而与讨逆军一致行动”等,于是声望大增。
顺带一提的是,辨帅张勋并非表面上迂腐鲁莽的大老粗。他虽然愚忠,星空体育平台可并不糊涂。
他的复辟其实是得到当时大多数地方督军歃血为盟,私下支持的,为此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所以很多军头虽公开与他势不两立,私下里等风头一过,又纷纷为老张求情,恳求北洋政府特赦。
民国江西历任督军,陈光远主政最久,他能足足坐满五年,得益于他左右逢源,圆滑世故。
陈光远本为直系冯国璋骨干,在其任赣督后长袖善舞。他既能在直、皖间寻求平衡,又与南方中山先生的互有往来,不光在省内扶植“天津帮”,又刻意网罗地方势力。
护法战争期间,皖系总理段祺瑞一向坚持武力统一中国,而与其对立的直系冯国璋何尝不想扩大地盘,
屡屡阻止北洋军南下过境江西攻打中山先生的广东军政府;在赣西还驱赶了“流寇”江西,民国臭名昭著的张宗昌。
其主要站在个人利益的考量,客观上也使得江西得到了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机会。相比其后的蔡成勋,其结果善莫大焉。
1922第二次护法战争,陈光远的被免职,其重要原因也正是因为抵抗南军北伐不利。
四儿子娶了察哈尔都统张锡元的女儿,六儿子娶了张勋的女儿,七儿子又是孙传芳的女婿。
他对金钱攫取的精明,简直是融在骨子里。并且做得隐蔽专业,相对属于“巧取”。
陈光远治军从不搞些什么军阀常见的克扣军饷、吃空饷,所以据说其麾下的北洋12师,就军容、军纪方面算是比较好的。
民国的南昌商贸发达,商家为了短期的,往往都会通过钱庄借钱周转,过去习惯以五天为一个“比期”,也即账期,一天一厘的息,借一百,五天后就可收105元,陈光远很快发现了这赚钱的生意。
于是每到月初就赶紧催促财政厅发放军饷,钱一到账,立马委托时任南昌商会会长的龚梅生去帮他放款。
,不停滚动下,一年几百万元就轻松落入他个人口袋。为此龚梅生曾是督军府的座上客,陈光远对他非常客气。
据说陈还有一个习惯,某人一当税差,他就常常念叨说:“某人可以发财了”。毫无疑问,在陈手下当税差的,是一定要“报效”的。
他有次去拜访下野的陈光远,聊到正在兴建的天津劝业场,故人抱怨楼盖7层,上下不方便。
陈一听,立马放下烟枪,坐起来,一弯腰,从床下掏出一面大算盘。从地皮的价格、建4层还是7层的各自建筑成本,同时算出能建的面积,租金的收入,再两相对比成本收益,得出结论,还是建7层划算。
“自国变后,群小轻事更张,将县名纷纷改易,此亦如各省之官,武则称都督,继则称将军,忽又改为督军;文则初称民政长,继称巡按,忽又改为省长。”
胡思敬的这番话,解惑了老徐过去看近代史时,总是被北洋地方军政长官的称呼搞得稀里糊涂。
这是袁世凯当政时,废除都督称呼,改称地方军政长官为“将军”时的一段解释。
例如李纯的官名全称就是“昌武将军”督理江西军务。同时为加强中央集权,袁世凯又提出军民分治,各省选任民政长,后叫巡按使,也即是后来的省长。
黎元洪上台后统一改称督军、省长,督军在北洋后期后又称督理、督办,名字换得让老徐脑壳发昏。
北洋期间,江西督军的更换往往是由于战事的原因,枪杆子里出督军,而围绕省长的任命和更换,各方角力下,却颇为复杂。尤其是在1920年,“赣人治赣”运动兴起后。
北洋政府期间的李纯,陈光远时期,省长倒还稳定,尤其是戚扬,做了江西八年的省长。
戚扬之前的省长是曾做过前清江西武备学堂总办的汪瑞闿,当初不被李烈钧接受,未能上任。“二次革命”后和李纯“搭班子”,他大胆、启用一些受二次革命牵连的官员、议员,引起了李纯和袁世凯不满,被戚扬取代。
谈到北洋政府时期,江西督军的“军管时代”,后人印象集中在督军的只手遮天,强取豪夺。
但是,当赣省地方精英与旅居外地的赣人团结一致,对抗外来势力时,他们在省内的军政地位似乎并不稳固,江西民间还是有一定的抗衡力量,尤其是地方势力集中的省参议会。
如在1920年的“赣人治赣”运动兴起时,旅外同乡会、本地赣绅一致通电驱逐陈光远。
竟与江西永修县陈姓联宗,把自己族谱“挂靠”在江西的“义门陈”下。借以缓解外省督军与本省士绅之间的紧张。
戚扬的下台,也是江西旅京同乡会和省参议会屡次弹劾的结果。在此之后,督军青睐的省长也屡屡被赣人联合。
民国期间外地尤其是京、沪、宁的江西同乡会,势力影响很大,甚至可以左右家乡时局的发展演变。
民国南昌本地的总商会,以及各自地域商会,对会员约束力之强以及规范之严格,相比现在的商会显然不在一个维度。
老徐或许孤陋寡闻,如今的商会,感觉他们只是在每年的年会中,才有较强的“真实”存在感。
强行独揽江西军政大权,公开以武力挡驾,或捏造罪名惑众,使北京政府任命的一批厅长、局长、道尹,甚至省长均不能入赣就职,即使入赣就职者也不能履行其职责。
蔡的肆意妄为,倒行逆施,不仅引起北洋政府极为不满,更是引起江西民众极大愤慨,掀起一轮轮“倒蔡运动”。
据说蔡面对属下进逼时,还向方本仁索要500万现款,称:“如允,则即刻离赣”,
方本仁,湖北黄冈人,是“林帅”的同乡,他是与李纯一起来到江西,此人督赣“忽左忽右”,早期历史复杂,不来篇二十万字的博士论文,难以评判,讲不清楚。
方本仁兵变驱赶蔡成勋,是联合孙中山的广东军政府,1925年1月,方本仁正式督赣后,又对入赣的北伐军反攻倒打,导致孙中山的二次北伐又以失败告终。
北面配合段祺瑞,试图赶走湖北的吴佩孚,南方又重新与孙中山的广东军政府展开接触,
原定的北伐线路是先走“两湖”,打败直系吴佩孚,再从武汉挥师北上,与冯玉祥的国民军在河南会和,进而一统中原。
是因为孙传芳趁北伐军在武昌鏖战,引十万主力大军尽行入赣,北伐进军线路由此转为东进,江西赣北成为了主战场。
时任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把目光集中在江西,做出了“以后战争重心在江西”的战略判断。
北伐江西战场击溃孙传芳的主力后,整个东南势如破竹,长江以南已无大战可打。
北洋末代赣督邓如琢,上演了军阀末日的疯狂,江西人尤其是南昌人对其痛恨至深。
邓如琢为了筹措军费,对抗北伐军,滥发货币,造成江西金融史上灾难性的“江钞风暴”,直接导致本土大批钱庄、工商业主破产;
邓如琢疯狂反扑,承诺部下,只要攻下南昌,每人发双薪,可以大抢三天,邓如琢进城后,纵容部下大肆烧杀抢掠;
竟命令工兵营用水龙头喷射煤油,把南昌惠民、章江、广润、德胜等城门外的民房、商店尽数烧毁,千古名楼的滕王阁也在这次丧心病狂的纵火中化为灰烬。
北伐军“二打南昌”,伤亡惨重,仅团长就阵亡三名,堪比攻打武昌城下的激烈程度。
“江西政权已从北洋军阀手中夺回,江西同胞从今日起,有了一个自由、光明的日子”。